------记前短道速滑世界冠军

中国特奥速滑教练张杰

 

    2017年，对于张杰似乎是一个幸运年：2017年1月25日，她当选2016“感动龙江”年度人物；她带的三名残障队员在2017年奥地利格拉茨第11届世界冬季奥运会上获得四金两银；5月15日，中共七台河市委宣传部授予她“七台河楷模”的荣誉称号；5月20日新华社全媒体头条刊发了《26个和一个》，6月3日中央新闻联播播发了新闻《滑冰吧，孩子们！》；2016年11月9日，她荣获第六届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

 

             向着梦中的地方去：飞回祖国的怀抱

    旭日东升。早起的张杰，一个人站在海边，满脸惆怅地遥望着驶向远方的客轮，思绪飞回了祖国，飞向了那熟悉的地方。训练的场景，恩师的身影，夺冠的呐喊，浪花一样，涌入脑海，摇荡心扉，记忆的闸门再次打开。

    时光倒流，青春飞扬。张杰1972年2月出生在一个普通工人家庭。1981年，8岁的张杰被已故高级教练孟庆余选中，进入七台河市体校训练速滑项目。

    一个人的活动，如果不是被高尚的思想所鼓舞，那它是无益的渺小的。“为国争光”，孟庆余的这句话，成了张杰人生向前不停滑行的原动力。

    张杰训练刻苦，有时脚磨起水泡了，疼的象细针扎的一样，她仍咬牙坚持滑行。同龄的女孩一双鞋能穿几年，张杰一年却要穿破好几双，父母不心疼那几个钱，却心疼她每天的汗流浃背。

    对梦想的追求，能激发内在的潜能；对成功的渴望，激励人无惧风雨，滴向沙漠的一滴水，也能蕴育一片绿洲。

    触摸张杰运动生涯的辉煌瞬间，一组组数字闪着金光：1985年张杰第一次参加全国青少年速滑锦标赛就包揽了少年丙组五枚金牌；1986年全国青少年速滑锦标赛再夺五枚金牌；1987年在全国短道速滑赛500米比赛中以49秒87获得冠军，打破全国纪录；1991年获得第十五届冬季世界大学生短道速滑女子3000米接力的金牌；1992年亚洲锦标赛和1993年世界锦标赛，先后两次打破3000米接力项目的世界纪录，运动生涯中共获得200多枚奖牌。

    辉煌只代表过去，而未来，则更需创造。1995年，因伤病困扰，怀抱着金牌的张杰，在赛场上青春飞扬过后，她选择进入黑龙江大学深造，开启了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在黑龙江大学“充电”后，张杰远赴日本，学习营养与运动康复专业，其实，她心中的那个梦想一直未曾走远。异国他乡，语言是“桥梁”。张杰拿出赛场上“拼命三郎”的精神头，手里随时拿着日语卡片，走在路上背，吃饭时背，说梦话都在背，日语在她面前投了降。

    有一次，当张杰用心看完自闭症孩子康复视频后，作为世界冠军的她震惊了，进而她便向老师问道：“老师，我的家乡也有许多这样的孩子，我能不能专业学一学残障孩子的运动康复呢？”“可以，但你得先考资格证，才能从事这方面的工作”，老师的话儿，坚定了她的梦想。

    有许多人面临选择时，目标就是名和利，但是，当张杰面临选择时，她首先想到的不是名和利，而是通过运动康复，帮助那些残障的孩子和家庭，伟大与渺小，自私与无私，奉献与索取，一切尽在不言中！

    冰场上的强者，学习中一样是强者。为了心中的运动康复梦想，为了那些残障的孩子，她神奇地考取了《智障者介护资格证》、《高龄者介护资格证》、《调理士资格证》三个证书，当初联络她去日本的七台河老乡——天津中医药大学名誉教授赛予波对此这样评价说，“张杰，你是真拼啊！老乡我为你骄傲，我也为家乡残障孩子们未来祝福！有你，他们一定快乐！”

    是留在日本，还是回国？三证在手的张杰，再一次站在了人生抉择的十字路口。事实上，张杰和丈夫董延海虽然身在日本，心却一直在祖国。每当有队员去日本参加比赛，张杰夫妇不管多远，一定要去现场鼓掌加油；若是在东京比赛，她也会邀请参赛队员去家里撮一顿。2002年2月16日，当杨扬在盐湖城冬奥会上实现了中国金牌“零”的突破那一瞬间，张杰和董延海相拥而泣，激动地大喊，“中国！中国金牌！杨扬，杨扬金牌！”此情此景，心中涌起的是祖国，是家乡，为国争光，为家乡出力，这样的梦想一直没有停止过飞翔。

    美好总是易逝，但永远值得怀念，有时，恰恰是那份珍藏的美好，会在不经意的某一天，长出思念的幼芽，牵着那颗心不停摇曳，那或许就是梦开始的地方。

    2006年恩师孟庆余的不幸离世，成了张杰心中永远抚平的伤痛。“张杰，起床了，训练了……”，睡梦中的张杰，总能听到孟庆余的指令，可一旦醒来，总是落英纷纷，泪眼蒙蒙，人海茫茫，浮云缥缈。

    “接过孟老师的接力棒，继续完成他未完成的短道速滑事业，当特奥教练，去帮助那些残障的孩子和家庭，让那些残障的孩子通过运动康复变成健康少年，我要回家！”带着这样的强烈渴盼，带着一些朋友的不解和遗憾，2011年，张杰和董延海回到了祖国的怀报。

    对祖国的热爱，超越一切；对家乡的留恋，无法拒绝；对梦想的追求，难以停步；对事业的执着，无法割舍。抛弃那些所谓的名利，远离那些所谓的繁华，一个真正的王者归来，不管千里万里，不管山高水长。

 

                 梦开始的地方：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短道速滑冠军之乡七台河，以培养出张杰、杨扬、王濛、范可新等众多世界冠军而闻名全球。这座金牌照耀下的山水园林城市，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创新精神，民营经济发展曾开全省先河，历届领导的高度重视，良好的群众基础，优秀的教练团队，加上短道速滑方面的先天“基因”，这些都成了培养优秀人才的肥沃土壤，也使得这里成了国家重点高水平体育后备人才基地。

    成功是试出来的闯出来的，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而有梦想的地方就一定有阳光，怀揣着梦想去不停地追寻，那么，梦想总会有开花结果的时候。

    2014年，一个组建七台河特奥速滑队的梦想浮出水面。

    从来都是这样，创业艰难，熬心费力。白天走访调查，晚上回家后整理，吃不上饭是常有的事儿，就连老伤也“蠢蠢欲动”了。丈夫劝张杰别太累着，张杰却说，“没事，实在挺不住了，就打一针封闭呗”，轻松的话语里，包含着多少沉甸甸的执着和责任，追梦是需要付出的。

    日记本越来越厚，第一手资料越来越多，张杰的压力越来越大，心中的问号也越来越多。“家乡不比大城市，家乡的条件和孩子的基础能进行运动康复吗？”“学校和家长能信任吗？不行怎么办？”，这一个个疑问，似一个个拦路虎，硬生生挡在了张杰面前。梦想还能不能闪亮？路的出口在哪里？

    任何成功，是没有不经过挫折打磨而轻易取得的，而坚持则是成功的秘诀。张杰找到市特殊教育学校校长白兆祥，试着商谈一下成立七台河特奥速滑队的事情。“张杰，您是世界冠军，甘愿做公益事业，不要一分钱，我们没有不支持的理由！”白校长的话儿一下子驱散了张杰心头的雾霾，她也当即向白校长表示：“放心吧，我一定用我的爱为孩子增加康复的希望，我选择了特奥事业，因为特奥事业让我也找到了真爱！”

    2014年10月21日，离开赛场的张杰，做起了特奥教练，继续弘扬着奥运精神，在新的考验中扬起了人生的新风帆。

    想象总是美好的，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但是，当你真正面对后，或许，残酷的现实会因为你的坚强而变得温柔了。

    张杰从140多名残障学生中选中有活动能力、健康状况较好的26人，做为第一批试训队员。这26人中，唐氏综合症的4人，自闭症的1人，多动症、精神障碍、行为障碍、智力低下的16人，听觉障碍的5人。

    面对26个残障儿童，张杰面对的就是26个不同的身体和内心，面对的是26个不同的家庭，面对的是全社会的期盼，因此，接受这些学生，就等于承担起了一份社会责任，就意味着必须付出，因此肩上的担子也就更重了。

    对于这些残障孩子，交流是第一位的，能否取得他们的信任是做好一切的前提。为此，张杰一改以前的形象，训练前，她都要穿上可爱一点的运动服、化好妆、梳好发型，为的是“取悦”这些孩子，成为他们的朋友，担当起母亲的责任。

    有个孩子胆子小，训练课上一哭就哭十几次。张杰不急不怨不怒，把哭着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轻抚着孩子的脑袋，嘴上不停地说着不怕不怕，实在不行，还要扮演小白兔、大熊猫等小动物，直到哄好为止。为这事儿，张杰的女儿有点嫉妒地嗔怪她说：“妈，我小时候，你也没这么哄过我呀！是我中考重要，还是他们重要？”“女儿，妈知道你中考重要，但是，这些残障孩子更重要，他们需要妈妈，那些家庭更需要这些孩子健康啊！”一样的爱，却爱得那么深沉，爱得那么让人热泪盈眶，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爱在延续，沟通在加深。在张杰的建议下，学校专门购置了色彩鲜艳的小跨栏、平衡球、标志桶、布带、梯格，给孩子们营造了一个美丽的小世界，分分秒秒刺激着孩子们的天性，唤醒着孩子们的记忆，激发着孩子们参加训练的兴趣。

    其实，真正训练之初，张杰就是保姆，就是妈妈，就是孩子王，就是变着招儿和孩子亲近，尽量能和孩子们多沟通。单就这一点来说，除了亲生父母，没有人会这样做，但是，张杰却这样做了，而且，做的还非常成功。

    说不易，做更不易。拄着双拐摆臂的、连蹦带跳的、一条腿蹦的、猫着腰边走边玩的……，26个残障孩子，26种模样。对这些孩子来说，专业术语根本听不懂，没办法，一句话得多说上八遍十遍，一个示范得多做上五回六回。训练中，她结合孩子们的实际，尝试着创新，她把“你们慢跑三圈”这类口令改成“跑，慢”，总算能让孩子们听懂了。但是，对于大多数不会跑的残障孩子们来说，口令虽然下了，但是，能真正跑起来，那是相当困难和漫长的。开始一段时间的训练，让张杰身心经受考验，她坦承一堂课下来，脚都站不稳，腿直打哆嗦，说不出来话，比她自己在国家队训练时还要累，回到家里，饭都不想吃，一动不想动，女儿学习的事儿一丁点也顾不上了。

    2015年1月6日，孩子们的第一堂冰上课。满心欢喜的张杰，迎来的却是几近失败的试冰结局。有的孩子在冰上爬行，有的孩子扶着墙一步一步挪，有的孩子能踉踉跄跄滑行，特别是有的孩子吓得脸色苍白，张杰的心跟着绷的紧紧的，生怕哪一个孩子摔伤。

    在正常孩子做起来十分简单的事情，对残障孩子来说，也是十分困难的，耐心和方法成了成功的法宝。多动症的小安民，拿起鞋带穿上鞋眼手脚就不停，张杰只好形象地手把手教他说“小白兔要回家了，它的家在最里边，它呀，就一蹦一跳，过了好多个门儿（穿过一个靯眼儿），终于回家了。它多高兴啊！”，在张杰的诱导下，小安民安静了，很快就学会了穿冰鞋技能，但张杰却说的口干舌燥了。

    “做亲妈的又能怎么样，张杰教练做的真是没得说！”前来陪伴孩子的家长们望着滑来滑去的张杰道出了共同心声。孩子们与张杰也越来越亲近，都叫她“教练妈妈”，张杰给每一个孩子也都起了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昵称：“大唐”、“小豆包”、“韩宝贝”……每次训练过后累的不行的张杰，看到孩子们滑行的身影，脸上总是写满幸福，变化在悄然发生。

    当有的人为了出名不择手段，当有的人为了利益不计后果，张杰这位世界冠军，本来可以留在国外或者国内的大城市，但是，她却选择回到了家乡七台河，自愿做起一名不要一分钱的公益教练，这是何等的大爱，这是何等的情怀！而这种人间大爱和不求回报的奉献，正是我们这个时代进步和社会发展所需要弘扬的精神财富，正是七台河转型发展全面振兴关键时刻需要学习的楷模！

    不拿一分钱做公益教练，在有的人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两年多来，张杰一直就是这样做的，不仅如此，她还先后为孩子们捐款、购置训练器材和学习用品累计3万多元，她自己对自己下不了“狠手”，尽管脚踝新伤套旧伤，但是，她却一直穿着旧冰鞋，舍不得花钱买一双新冰鞋。

    大道至简，爱如春雨，润物无声。从2014年10月至今，七台河特奥队用两年半时间走完了国内其它省市特奥队5年甚至10年才能走完的路。在这700多个日夜中，张杰写了10本近1600多篇教学笔记，她把打扮自己的时间放在了写教学笔记上，她把别人逛街的时间用在了写教学笔记上，她把与女儿宝贵的交流时间用在了写教学笔记上，这是心血的结晶，这是爱的奉献，这是“教练妈妈”的深情。

    教学笔记中有这样的“关爱”：今天到大唐（唐春雷，智力障碍四级）家中家访，令我没想到的是，大唐家居然困难到只有一桌、一炉、一炕和一屋的垃圾。孩子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嗜酒如命，我给大唐留下一些钱，让他去买些米面和营养品。今后要更加关爱这孩子，帮助这孩子好好训练康复，争取将来能够融入社会。

    教学笔记中也有这样的“快乐”：今天训练课上，萌萌（高萌，智力障碍二级）在冰场上居然能弯下腰了，她姥姥和我都乐出了眼泪，看来半年多的功夫真的不负有心人，继续加油！

    教学笔记中还有这样的“疯狂”：今天乐疯了！乐疯了！李泽居然在全市中小学生运动会上拿了500米和1000米两个第一名，全场都为市特殊教育学校的残障孩子鼓掌点赞啊！

 

                     梦升起的地方：我要带你飞得更高

    2016年10月，一个好消息飞来：高萌、聂双月、唐春雷等3名特奥队员成功入选国家特奥集训队，由张杰带队在四川成都统一集训后，代表中国参加2017年奥地利格拉茨世界冬季奥运会。

    与各级领导、老师和家长们的振奋相比，参赛队员们却因缺少对比赛的理解而无动于衷，当张杰耐心解释明白了，孩子们又紧张了，害怕参赛，拒绝上冰。

    心魔，是参赛队员的最大的一个门槛，如果跨不过去，那么，参赛是不可能的事情。对此，张杰天天让参赛队员观看冬季奥运会录像，让他们感受赛场氛围，提前进入角色。唐春雷每次训练必摔，她就给他设计慢中快三种比赛方案，告诉他只要听“教练妈妈”的话，比赛就一定不会摔。“宝贝，你最棒，不要怕，教练妈妈在，给你加油，你是世界冠军”，张杰的这些话语，成了唐春雷夺冠的“定海神针”。

    汗水从来没有白流的，付出的终将有回报。镜头回放，时间定格在3月21日，地点在奥地利格拉茨：“稳住！稳住！好！好！再稳一点……”，奥地利第11届世界冬季特奥会短道速滑女子111米赛场，张杰挥舞着手势，声嘶力竭地呐喊声还未远去，15岁的高萌如一道闪电，以20秒982的成绩勇夺本届特奥会中国特奥速滑队首枚金牌，改写了七台河特奥金牌零的历史。唐春雷夺得500米和333米两枚金牌，聂双月在女子333米中喜获金牌，4金2银收入囊中。

    望着站在冠军领奖台上的三个弟子，张杰激动得两眼闪着泪花，让她更高兴的是，以前没有能力去注意到别人事情的高萌，却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教练妈妈，大唐怎么没摔倒啊？”，高萌的神奇变化，乐得张杰眼泪流了下来，运动真是太神奇了，不仅让孩子们康复，还能变得聪明，这是多么让人激动的事啊！

    上帝不相信眼泪，一切皆有可能。夺冠后的三个孩子，换了个人似的，生命中那原初的动力渐渐显现，心灵的窗户逐渐打开，里面洒满了阳光。好久不和他们联系的小伙伴开始联系了，走到哪人们都投来羡慕的目光，他们渐渐融入朋友、家庭、社会，不再是家庭父母心中的痛，不再是别的伙伴眼中的“累赘”，不再是社会的“负担”。

    残障的他们，能够变成健康少年，改变痛苦的命运，从此融入社会，实现人生的华丽转身和完美蜕变，一切都是张杰这位命运魔法师挥动爱的魔棒“点化”的结果。张杰用爱心打开了残障孩子们心灵的小窗，洒进大把大把的温暖和阳光，用奥运精神点燃孩子们心中梦想的种子，一点一点修复了孩子们失衡的心灵，一点点恢复了孩子们运动的潜能，硬生生把这些残障的孩子从人生和命运的边缘给拽了回来，把他们带入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多彩世界。

    奥运圣火虽然已经熄灭，但是奥运精神却一直在弘扬。为残障儿童奉献爱心，一浪高过一浪，各级领导和相关部门的关心，温暖了残障儿童的心扉，这也让张杰欣慰感动，让她增添无穷的动力，让她看到了更加美好的明天。